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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回 铁哥俩各怀鬼胎 俏姐儿误看GV

    

第一回 铁哥俩各怀鬼胎 俏姐儿误看GV



    「谨以此文献给WY、读友野葫芦。」

    距离李昙道起来回答问题,还有等前面两只瞌睡虫支支吾吾的时间。

    施神释在心里窃喜,走珠笔在手里耍花枪似的转动,四下寂静无声,这手里回旋的动作倒像在演一出热闹非凡的武戏。

    他爷爷年轻时是做过短打武生的人,这厮儿时和老人亲近,算是受了点陶染,让本俊秀的眉眼并上好些锋利。但看看周围这些慌张默念答语的货色,也配不上他这一番好打。

    李昙道终于站起来。

    是也等得不耐烦了,干脆前面的人还没坐下就已站起来等着。教物理的老谷试卷一扔巴掌一合,眯着说不清是白眼还是睡眼的双目也恭候着。

    来了。

    开杀吧,李昙道。

    死气沉沉的午后第一节课让人轮流起来评讲试卷,施神释睡过几轮,仍然克制不住想用笔捅进讲台上那人眼眶的冲动。

    他没转笔的其他手指死死抠住桌沿,唯一寄希望于剑拔弩张的李昙道来泄他的邪火。

    李昙道讲题时的声音略显刺耳——况且他声调本就要比一般男性稍高,利落爽脆,掷地有声。

    然而就这样形容只怕在施神释看来还不够,他定要像百张强劲的弓箭,绷到最紧的时候一声令下,毫不留情地射向在听或不在听的人。在听的被击得溃不成军,不在听的耳边尤有叫嚣的风声。

    最终解答完毕,将帅吩咐喽啰似的对着讲台一昂下巴,老谷轻描淡写又略显满足地将手一摆:“漂亮。”

    待城伐完,李昙道又坐下继续专注地刷题。只有分析试题时看起来才像经常考年级前三、蔑视群雄的狠人,而其他时间便“泯然众人”,重回一只平平无奇、刻苦学习的高二理科虫。

    这种反差总是让施神释觉得既可怜又好笑,他托着腮已经注视了他良久。李昙道虽一门心思浸在题海里,但余光也感受到对方略灼人的视线。

    他偏头跟施神释隔着几列默契地交换了眼神,再各怀鬼胎地望向坐在教室倒数第二排的尹红情。

    当事人毫无察觉地轻轻一拢那让涂卡笔盘得凌乱的发髻,把垂在鬓角的发丝慢慢捻到耳后,再拧开一小瓶蓝色指甲油往指甲盖上抹。

    同桌的蒋思齐本来嘴里还在默默组织待会儿讲题的思路,这时也偏过头看着她在书屉里涂。

    尹红情烦躁地一挑眉,想是要开口怒骂,语气听上去却带着异样的轻快。

    “好看吗?”

    “好看。”蒋思齐边点头边笑。

    尹红情故意一转音调道:“什么好看?”

    “指甲油。”

    没回答“你”,也没说“都好看”,难不成终于开窍了?尹红情面上没起心里已起的鸡皮疙瘩刚要平复,紧接着却听见他再补了句。

    “当然,人最好看。”

    尹红情这才放心地恶心。蒋思齐果然还是蒋思齐,用最老实的语气说不老实的话,即便总体来说也还像是个老实人,却仍让她感到不适——因为她对男人本身就感到不适。

    这反感最早应该来自她的奶奶。

    七岁过后,老一辈人被请到家,同时带过来表姐和堂弟一齐照料。爷爷倒是对三个小孩都疼爱有加,奶奶改不了封建思想,仍循着重男轻女那一套。

    尹红情从她那里受了些委屈,便从讨厌她,逐渐发展到对男的都有些仇视——当然,她熟识的两个老弟除外。

    就好比当下,蒋思齐笑得憨厚非常,尹红情却只能想起施神释前几天对他的评价:“扮武大郎的西门庆”。引得她终于会心地抿嘴笑笑,抬头去看一眼那人。

    而施神释只留后脑勺给她,对着另一边发呆去了。

    蒋思齐见她听了这话心情好像不错,殷勤地低声说:“待会儿你起来,按我提示的说就行。”

    他话音刚落,便被老谷抓个现行:“蒋思齐,你盯着尹红情傻笑什么呢?”

    这下班里的人瞬间都变得精神抖擞,盯着这两人发出些轻声浅笑。

    “没……没有。”

    蒋思齐面红耳赤,反驳苍白无力。老谷刀口一转,指向尹红情道:“尹红情,你在下面干什么?玩手机呢?”

    尹红情把指甲油摆到桌面上,吹了吹还未全干的指甲盖答道:“不是。”

    老谷边点头边阴着笑道:“好,看来是没问题了。来,讲下一道题。”

    蒋思齐慌忙在旁边暗暗提示第几题,对上老谷喝止的眼神又闭嘴不敢动弹。

    施李二人不像其他人,或是抬头幸灾乐祸,或是低头捏把冷汗。反倒像是无事发生,各自做着原来的事。

    尹红情看题看了一小会儿,这道题有点难度,她却没有做错,便不情不愿地开始讲。讲得虽然拖拖拉拉,但思路很清晰,方法也快捷。

    老谷没辙,心说除了校服,学校也该好好管管涂指甲油的。无奈放她坐下,不悦地再添一句:“少涂指甲油,有毒。”

    尹红情在心里冷笑一声:你才有毒。

    尹红情作为这个理科班里唯一的艺术生,和其他两个体育生一样,自是不必像旁人那样用功。因为头脑灵活,又有幼年时中澳父母双语训练而存留下的语言天赋,英语和语文都能较容易地在年级排个不错的名次。

    只不过,理科稍微给她那搞生物科技的爹丢了点脸,但平时也知道补笔记猛刷题,不会落下别人太多。

    就算老师想找茬,成功的概率也不会太大。既然不大,她便有耍性子的一点资本。

    至于理科成绩半落不落到个什么程度,暂不再细说,关注一下以上近几天的天气会发现,雨已经落了足足快一周。立夏将至,降水频繁,导致晨跑和大课间的双cao一并取消了。

    这是反跑步联盟的胜利,尹红情和施神释当然要好好庆祝。

    所以这天上午大课间的时候,你们便又能看见他们一个趴在桌上舒服地打瞌睡,一个刚从大梦中苏醒。

    “shuangsi了,建议永远下雨。”

    尹红情站起来伸了个懒腰,走到施神释前面的空位坐下。没怎么看窗边坐着的人在做的事便已了然:“竟然还在做题,暴殄天物。”

    “我上完两趟厕所回来,你也还没醒。”

    李昙道悠闲地应她一句,纸上练兵的速度一点没减慢。

    尹红情摇摇头,拿起施神释的笔在手里转了一会儿,敲敲他趴桌上睡的脑袋道:“很难想象你初中的时候,也跟他一个样。”

    “那时候太听话,”施神释瓮瓮的声音传出来,“现在嘛,就当我是叛逆期吧。”

    “那看来我的叛逆期还没到。”李昙道做完最后一题,心情大好地扔下笔凑过来,轻轻掐住尹红情的脸道,“走,买东西吃。”

    “小老弟,再敢造次……”

    尹红情有意拉长尾音,嘴角忽然浮起抹异样的笑。

    李昙道顿时收敛不少,扯着尹红情忙往外走,心虚地大声盖过她要说的后半句:“超市肯定爆满,再不走排队到上课都赶不回来!”

    施神释始终闷头睡着,身体细微可见有些颤抖。

    不知道他在偷笑的人,姑且就当他是打的寒噤吧,虽然这也是另一个事实。

    待他们踩着上课铃回来,施神释已经坐起来,精神大好地奋笔疾书。

    李昙道经过他桌边,扔下两袋薯片就走。不知是不是施神释直觉有误,他感到李昙道的眼神在他写的东西上刻意多停了几秒。

    这显然不是错觉,因为中午和他去校门外的摊位上买豆汤饭的时候,李昙道终于忍不住开口提了这件事。

    即便在超市买东西时已经问过尹红情本人,也确认过当事人是施神释,李昙道仍不死心地试探道:“尹红情最近怎么老去隔壁班,什么情况?”

    施神释“哦”了一声:“我拜托她帮我送情书给汪屿。”

    李昙道皱起眉问:“为什么?”

    施神释反问他:“什么为什么?”

    李昙道不自然地清了清嗓道:“为什么不自己送?”

    施神释坦然答:“太明显,怕被叫去办公室。”

    李昙道感到心中有东西轰然碎裂,提着午餐的塑料袋也在他手里攥得更紧。

    即便如此,他终是波澜不惊地说:“以后我帮你吧,汪屿也是学委,我们有时会一起去帮老师批试卷,可以顺便送。红情经常去串门,可别被他们谁给缠上了。”

    施神释和他并排走着,敏锐地觉察到这人此时的情绪渐低。

    他心里偷着乐,嘴上却揪住李昙道的话尾再紧逼一步说:“有句话我想问很久了。”

    “你,是不是喜欢你姐?”

    平地惊雷,李昙道脑袋嗡嗡。

    看他显出些不可理喻的神色,施神释终于满意地道:“行了行了,说笑的。”

    当然不行,他施神释要以退为进。

    “不过就算是真的也无所谓,你和她又没有血缘关系。”

    电光飞闪,李昙道两眼一黑。

    尹红情是李昙道父母的同窗之女。他们当时在李家夫妇共事的医院同一天出生,仅仅差了半小时。

    虽然尹红情先出生,李昙道还是自以为兄,拿她当亲meimei看待。然而尹红情十分讨厌他把她当meimei,明明比他大了足足半个钟头,她才不愿一直被当作需要保护的那一个。

    “我才是老大,”她曾经趾高气扬地对他说,“你比我小,又老爱跟在我屁股后面,你是我小弟,希望你搞清楚你的位置。”

    李昙道心说我那是替你扛事儿,面上对她却从没脾气。

    这样哄着依着一直到大,双方父母也看破不说破。尹红情的父母工作日渐繁重,常往国外飞。九岁那年,照看她的爷爷奶奶又相继去世,本来澳洲那边的外公外婆要把她接去了,无奈尹红情抵死不肯。

    李昙道的父母李济、覃蕙质便与她父母商量,让她住到李家来。即便夫妇俩有时会留宿医院,但两个孩子互相照应,也宽心许多。李昙道打小开始做家务,照顾一家人绰绰有余;尹红情也早早地学会独立,自理能力也不弱。

    彼此这样担起对方小监护人的职责而非其他,早就是血浓于水的亲人一般。

    综上所述,当事人没有半点大人想的心思。

    没什么歪心思是好事,但不好的事也有那么几件。笔者但凡提到此处,李昙道都要条件反射般,绝望地闭上眼,开始回放抹不去的那段羞耻记忆。

    身处较开明的医学世家,好的一点是性教育的到位。李家夫妇从孩子儿时起就会适时科普,因此在青春期自慰是正常生理需求这事,对他们来说很快成为了常识。

    而尹红情那天不但偶然撞见李昙道自慰,更发现他在做这事时,看的不是多数男生私下会讨论的某些知名女优的片子,而是——

    “GV。”

    那是家长在医院带班值夜的一晚,左侧卧房门虚掩,室内光线昏暗。

    以为李昙道还在夜跑的尹红情,洗漱后想起来要把某人托她转交的几本书给他送过去。本打算放他桌上就走,推门开灯却撞见这哥们儿背对自己坐在床沿,盯着笔记本电脑有频率地喘着气干那事。

    不仅如此,还刚好瞧见屏幕上两个男人粗红的生殖器,不管怎么说,这画面还是有些冲击性的。

    尹红情转过身,想马上离开这个尴尬的地方,却听得身后那人带着些释放的愉悦说了这两个字母。

    “GV……就是男人和男人……搞的这种吗?”

    尹红情站在门边不敢回头,硬生生回了他一句。

    她当然知道“A”开头的那个“V”,联系刚才亲眼所见的,这“G”代表的什么也就不难推断,所以他是……

    Gay?

    “是。”

    这下换施神释皱起眉问:“你说什么?”

    李昙道回过神,双眼猛地睁开,立即否认道:“不,不是。”

    静默几秒,施神释忽然用手去贴他额头,以为他是烧得神志有些模糊。另一只手勾着袋子,也往自己额上试温。

    这种在李昙道看来是越界的微妙行为,施神释不知道已经变着花样做过多少次。

    长久以来,李昙道冷静地不断用理智去剖析自我,再去推测对方行为背后的动机。但析来析去,仍然猜不透施神释到底是故意为之,还是无心之举。

    不过,这些内省并非毫无用处,他最终得出了一个关键的结论——

    “我喜欢男人。”

    听到这话的施神释,手缓缓地放下了,喃喃自语:“你的确没发烧。”

    他带着几分笑意看向李昙道说:“是我在发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