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 剛好的距離

    一個尋常的週六早晨，我疏懶地窩在沙發上，追著最近流行的電視劇。

    陽光從薄簾縫隙滲進來，像是一層柔白的霧，灑在桌上未收的咖啡杯旁。

    宋允澈剛睡醒，從房間走出來，表情還帶著些許的睡意。他走近，毫不客氣地在我頭上拍了一下，試圖引起我的注意。

    「欸，午餐吃什麼？」他懶懶地問。

    他自然地在我的身旁坐下，手臂隨意地搭在沙發椅背上，姿態隨意，卻讓人感覺到一種無意識的親近。

    他的右手離我的肩膀很近，沒有真的碰到，但那距離近得讓我有點分心。

    我和宋允澈合租在這間家庭式公寓裡。

    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，早已習慣彼此的存在——

    只是有時候，這份習慣也會讓人分不清，是依賴，還是什麼別的情緒。

    「我剛剛看了幾間美食，覺得離家十分鐘路程的這家還不錯，評價滿高的。你要不要去？走路還是騎車？」

    我舉起手機，靠近他一點，讓他能看清楚螢幕。

    宋允澈微微前傾，視線專注地盯著畫面。距離一下子變得很近，近到我能感覺到他身上的溫度。

    空氣靜了片刻，我一時忘了要說什麼。

    我盯著螢幕看，絲毫沒有注意到這樣的距離近到——

    那一瞬間，宋允澈似乎聞到某種沫浴香氣，溫柔、乾淨，像早晨的陽光。?他動了動鼻子，眼神微微閃爍了一下，但很快就收斂起來。他低頭看了我一眼，假裝專注地瀏覽著美食介紹，實際上注意力早就被這突如其來的距離給打亂了。

    「不過，今天是七夕。我不確定有沒有位置，你可以接受嗎？單身狗。」我對著宋允澈說道。

    「單身狗？」宋允澈挑了挑眉，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，那表情帶著明顯的不服氣。他伸手輕彈了一下我的額頭，動作雖然輕，但帶著報復性的意味。

    「說得好像妳不是一樣。」宋允澈笑了一下，語氣裡帶著幾分挑釁。

    「而且誰說我們一定要點情侶套餐？」他故意壓低聲音，像是在逗我。

    他的目光在手機螢幕和我的臉之間游移，似乎在權衡什麼。?片刻後，他又靠近了些，距離近到連呼吸都能感受到一絲節奏的交錯。

    「不過既然是七夕，點個情侶套餐也沒什麼大不了的。」他語氣輕快，像是在開玩笑，

    「反正我們從小一起長大，裝一下情侶應該不難吧？」

    話一出口，他自己也愣了一下，隨即清了清喉嚨，坐直身子，假裝若無其事地轉移話題。

    「走路去吧，正好當運動，吃多也不怕胖。」他邊說邊伸了個懶腰，?語氣恢復了平常的隨性，彷彿剛才那點曖昧只是錯覺。

    ＿＿＿

    外頭的天氣剛好，陽光不刺眼，風裡有點涼。

    我和宋允澈並肩走在人行道上，他手插在口袋裡，步調一如往常的隨性。

    街上比平常熱鬧得多。

    路邊的咖啡館掛滿粉紅色的氣球，櫥窗裡貼著愛心形的折扣標語。

    連賣花的小攤都特別忙，玫瑰一把把地被包起來，綁上緞帶。

    成雙成對的情侶擦肩而過，有人手牽著手，有人肩並著肩。

    就連店員也拿著愛心形的牌子在門口招呼，笑容裡全是節日的甜膩氣息。

    「欸，宋允澈，你看吧，這種日子就應該戴墨鏡。出來到處被強迫吃狗糧欸。」我瞥了他一眼。

    「反正又不是第一次吃。」他忍不住笑出聲。

    但當視線掃過我今天的打扮時，腳步微微頓了一下。?他努力維持平常的表情，卻仍掩不住眼底一閃而過的驚艷。

    因為要出來吃餐廳，我特地打扮了一番。?清新的百褶裙、典雅的上衣、隨意卻精緻的髮型，還有一點淡妝。?陽光落在身上，整個人像被染上柔和的光。

    「你今天穿得挺帥的嘛，終於人模人樣了。是不是怕跟我這個美女一起走，被比下去？」我揶揄地說。

    「美女？妳倒是挺有自信的。」宋允澈嘴角微挑，故作輕鬆地撇過頭，?但那抹淡淡的紅暈，還是悄悄爬上耳根。

    「至於我的穿著嘛——我平時就這樣，沒特別準備。」他裝作不以為意地說。?不過，他的襯衫確實熨得比平常更挺，連髮型都整理得一絲不苟。

    以前在學校的時候，宋允澈是公認的高冷帥哥——不笑的時候像誰都別想靠近，笑的時候又讓人心跳失速。

    當然，那不過是他刻意營造出來的形象。

    畢竟我們從小一起長大，我太清楚那張俊臉底下，其實藏著一張超會挖苦人的嘴。

    只是沒想到，這幾年的時間過去，他那股毒舌勁還在，卻多了一點成熟男人的味道。

    「不過——這些情侶確實有點礙眼。」他又開口。

    經過一對正在拍照的情侶時，他下意識地側身，護著我避開人群。

    動作自然到連他自己都沒察覺。

    等意識到時，他趕緊收回手，清了清嗓子，裝作若無其事。

    看著周圍滿滿的愛心裝飾，他嘴角微微抽動。

    「快走吧，再看下去我要吐了。」?話音一落，他便加快腳步，卻仍不忘回頭確認我有沒有跟上。

    風從側邊吹過來，帶起他額前的碎髮，也拂過我的手臂。

    我們之間沒有刻意的距離，卻也沒有誰先越過那條線。

    一前一後地踏著影子，那份默契安靜地存在著。

    他忽然側頭看我，像是想說什麼，又收了回去。

    「怎麼了？」我問。

    「沒什麼。」他轉開視線，「只是覺得——這樣也不錯。」

    我一時沒聽懂他的意思。

    但那句話在空氣裡慢慢沉澱下來，?像是被七夕的粉紅氣息包圍的午後，柔和得讓人分不清，?那是陽光的暖，還是心跳的溫度。